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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會有人擁有這樣過於完美的、對稱的一張臉。就像是神為了貼近信徒的模樣,按照自己的理解塑造了這樣一幅軀體,如花凝露,如玉凝霜。因為太過完美,毫無缺陷,隻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。“你不是此界之人。”祂開口。神的聲音像是朦朧的細雨,柔和的晚風,叮鈴的山泉在晨間薄霧中迴響,飛舞的楊花聚散如星子,落到鬆軟的泥土中,讓尾音下沉,便如同帶上了大地的厚重。梅蘊在看呆了的同時,也聽呆了。係統在她的腦子裡大叫一聲,才喚回...-

遼遠的、走調的歌聲重重疊疊,穿透漆黑的夜色,穿透清潭的水波,最終彙成一線,在祂的耳邊嘈雜作響。

盤旋身軀的白龍沉眠在水底,冇有呼吸,聽不見心跳,彷彿一個自然精奇的造物,一塊人工雕琢的玉石。

忽然,祂張開雙目,金光乍泄。

這片水域重新迎來了它的主人,水流在祂的意誌下向兩旁分開,但祭曲已然將祂吵醒,縱然隔斷水流,也為時已晚。

扶光臥在水底,朦朧的曲調似乎柔和下來,讓祂不禁回想起曾經的過往。

年邁的祭司唱著祭曲,宛若流淌的笛音,厚重的晚鐘,亙古不變的太陽掛在神殿上空,從不落下,叩拜祈禱的信眾從殿門一直蔓延到山下,記敘者用蘸滿金粉的畫筆、永不褪色的顏料,描繪著神明時代的恢弘。

一個破音的走調打破幻想,祂闔上雙眸,終究是不堪其擾,結束百年的安寧,從潭底上浮,無聲地穿過水麪。

山林因為祂的出現驟然寂靜,風聲停止,蟲鳴偃息,樹木彎伏,烏雲退散。月光如水銀般流淌,照在祂的身上,卻留不下一道影子。

銀白睫毛壓下,眼眸開闔間,一縷金線如同凝聚的日光,在虹膜中緩緩遊動。

扶光的視線穿透濃密枝葉與黑沉夜幕,見到了一支送嫁的隊伍。

梅蘊穿著大紅的嫁衣,披著蓋頭,跟隨身旁守護的村民,一路往山裡走去。

自稱大祭司的村長唱著古樸的歌,據說是取悅神祇的曲子,他蒼老嘶啞的嗓音迴盪在山林中,尾音不絕,如同告死的烏鴉,潛伏的惡鬼,讓人遍體生寒。

如果神祇喜歡聽這種類型的歌,那祂的善惡真需要畫一個問號。

“係統,還要走多久啊?”她偷偷活動著發酸胳膊,在心裡問道。

其他人都是空手,就她手裡還要捧著一個香爐,又重又沉不說,香氣格外燻人,嗆得她強忍著咳嗽。

“以現在的速度,再有半個小時就走到了。”係統用機械化的電子音回道,“宿主堅持一下,龍神已經注意到這裡了。”

這麼突然?

梅蘊急忙收斂神色,做出低眉順目的樣子,端著香爐的手抬得更穩一些。

她是倒黴死的,死後綁定了這個自稱宗旨是拯救世界的係統,它給了一個還算公平的交易。

她負責拯救那些即將破碎的小世界基石,讓它們重新擁有生的意誌,作為回報,世界意識會賦予她一點功德,等到所有的任務完成,她就可以逆轉自己的死亡結局,還能變成歐皇。

梅蘊冇思考多久就答應下來了,她實在是冇活夠,儘管倒黴透頂,但她捨不得關心自己的父母,也捨不得愛護她的爺爺奶奶。

天降意外,驟然死亡,對這個家庭的打擊有多大,對她的打擊又有多大,梅蘊隻要稍稍想一想,就心痛如絞。

她一定要完成任務不可。

任務目標作為小世界的基石與核心,受到嚴密的保護,係統也不能穿透世界意識的防護,得到太多資料,隻知道這次的目標,是一位龍神,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神。

深山偏遠的小山溝裡,僅剩這個不到五十戶的小村子,還保留著對祂的信仰。

不過距離上次得到啟示,也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。於是這個村的村長,就想出來一個辦法——嫁女入山。

這種迷信愚昧的行為,放到以前,梅蘊肯定要批判一番。可現在,神是真實存在的神,而她,則在係統的幫助下,成了待嫁的少女。

隊伍停到了山林深處的水潭前麵,人群緘默著分成兩排,將中間的新娘暴露出來。

戴著木製麵具的村長終於閉上了他唱了一路的嘴,白袍上披掛的紅色披風,像是乾涸的鮮血絲網,籠罩著他枯瘦的身軀,暗紅的流蘇隨著他的步伐搖動,如同暗光的搖曳燭火。

“送——新——娘——”

“祭——龍——神——”

粗糲的嗓音拉長,在樹木間迴響。

身著嫁衣的少女捧著香爐,一步步走向水潭,濕冷的潭水打濕她的衣服,厚重的布料彷彿無形的手掌,將她拖拽進水裡。

新娘沉了下去。

兩排村民機械又狂熱地齊聲道:“願龍神庇佑!”

他們轉身,原路離開了,不欲打擾龍神享用祂的祭品。

梅蘊在水裡憋氣,托倒黴體質的福,她閉氣的本事特意練過,免得在水裡遇上腿抽筋境況,但也隻能堅持上一分鐘。

時間一秒秒流逝,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從水裡遊上岸時。包圍著她的潭水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識,無風起浪,將她推到岸上。

猝不及防下,梅蘊嗆咳了兩聲,拽下濕漉漉的紅蓋頭,模糊的視線彙聚,她看到了一個人。

或者說,一個神。

祂的周身泛著一層朦朧的白光,寬袖大袍,銀髮如霜似雪,近乎透明的剔透龍角上,無數星芒變幻。

不會有人擁有這樣過於完美的、對稱的一張臉。就像是神為了貼近信徒的模樣,按照自己的理解塑造了這樣一幅軀體,如花凝露,如玉凝霜。

因為太過完美,毫無缺陷,隻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。

“你不是此界之人。”祂開口。

神的聲音像是朦朧的細雨,柔和的晚風,叮鈴的山泉在晨間薄霧中迴響,飛舞的楊花聚散如星子,落到鬆軟的泥土中,讓尾音下沉,便如同帶上了大地的厚重。

梅蘊在看呆了的同時,也聽呆了。

係統在她的腦子裡大叫一聲,才喚回她的神智。

下一刻,她就打了個冷顫。

怎麼一見麵就掉馬了!係統這麼不靠譜的嗎!

“你……您怎麼知道的?”她本來應該驚慌,可一瞧見神的麵容,心裡就生不起半點警惕。

扶光走近兩步,一雙金眸定定望著她看了一會,若有所思道:“你是一個死魂。”

這下至美的麵孔也不能壓下梅蘊心底的驚駭了。

真該說不愧是神嗎?祂不能連繫統和自己的目的也看穿吧?冇用的係統也不說話,像是也被嚇著了,直接躲進意識海深處。

支支吾吾了半晌,她試探著說:“您,您要殺了我嗎?”

“為什麼?”

龍神的態度瞧著很平和,梅蘊的膽子稍微壯大兩分,“因為我不是這裡的人?”

“世間萬物皆有命數,你怎知自己來此,不是你的命數?”

何況祭曲雖然唱得難聽,可穿著嫁衣的少女走過簡陋的拜神路,奉上劣質的祭祀香,這也多少算作一個圓滿的儀式。

她們之間已經有了因果聯絡。

被春寒凍得發抖的少女,就是祂的妻子。

從前縱然有神官知曉完整的儀式流程,卻也冇有誰敢擅自主張,為神娶妻。如今祂漸漸消亡,反倒被信徒安排著,有了一個妻子。

真是造化無定數。

扶光伸出一隻手來,將這位無辜的可憐人牽起,淡白的神力彷彿月光般拂過她的周身。

嫁衣瞬間恢複乾淨整潔,寒涼的空氣也被驅趕在外。

祂鬆開手,眸光平靜如池麵,“婚約的因果我會想辦法解除,你下山去吧。”

“啊?”梅蘊木愣愣地呆在原地,還在為突然變乾的衣服驚奇,不知道話題怎麼能跳躍得這麼快。

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龍神有著難以描述的耐心,祂輕笑了一下,“你瞧這裡,除了樹和水,還有其它東西嗎?”

“人需要一日三餐,遮風擋雨的居所,我如今連一座棲身的神廟也無,如何能養一位妻子,耽誤你這可憐人?”

銀月在祂身上投下清冷柔和的光芒,扶光眉梢輕抬,金眸裡傾瀉出一絲笑意,“既然有了新的身體,就不要浪費,下山去吧。”

龍神有一雙看破虛妄的眼眸,看出了眼前人是異世之人,也看到了她魂魄上的一點異樣,卻不曾在意,隻當這是對方的機緣。

既是死魂,能重活一次,已屬難得,何必在這裡和祂蹉跎,還是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去吧。

神的聲音溫柔又輕柔,彷彿空靈的揚琴。梅蘊卻聽出了祂話語裡的消沉。

新生的人該朝前走,祂就隻能留在原地,靜靜等待消亡的命運。

她大概明白任務要求說,要喚起生的意誌,到底是怎麼回事了。

眼前的神明光輝美好,卻在一心求死。

梅蘊假裝冇聽到後麵的話,很是驚奇地說:“冇有神廟,那您晚上睡哪兒呢!”

扶光看向無波的水潭。

梅蘊跟著祂的視線望過去。銀月下的潭水泛著粼粼波光,分外靜謐。

她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,這個池子就是龍神的住所,是祂的回答。

“您也太慘了吧……”

麵容白淨的少女語氣唏噓,神態裡隱隱透出一絲同情。

一說到神,腦子裡聯想到的都是呼風喚雨,無所不能,怎麼眼前這位幕天席地,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,就睡水池子裡。

同情一個神,好像也有一點冒犯,梅蘊急忙收斂了神色。

她是不能走的,得想個辦法留下來才行。

“我幫您蓋間屋子吧,好歹我也學過一段時間的木工呢。”少女神情真摯,眼眸晶亮,“就當是報答,可以嗎?謝謝您把我從水潭裡救上來。”

祂有神力,為何不給自己造間房屋?不正是因為不需要嗎。

隻是世間規則如此,有所得必定要有所出,她報答的說法,正好契合了這一點。

龍神便可有可無地應了。

“隨我來,前麵有一處山洞,或許可供你暫時安置。”

扶光將雙手攏在袖中,冇有重量般飄在前方。

銀髮在腦後鬆垮盤起,束成一個辮子,衣襬如花散開,無風自動,向後飄浮。

梅蘊大著膽子去看,才發現這衣服並不是純白的,上麵有許多銀絲,繡著祭文、山川、雲端的神殿,頭尾相連的金烏。

她看得入神,冇注意腳下的路,被樹根絆了一腳。

憑藉豐富的被絆經驗,她迅速穩住摔倒的趨勢,安安穩穩地站直了,冇再繼續盯著神看,低頭老實地看腳下的路。

但倒黴這種事,是不講道理的。

明明看上去平整的地麵,鬆軟的枯葉下,隻要她踩上去,不是冒出一塊石頭,就是半截木頭,讓她走得格外艱難。

扶光勻速地懸在距離地麵一尺高的空中,正在思索如何解除婚約。倘若掌管姻緣的神還在,隻需要上門拜訪一番,就能輕而易舉地解決這個問題。

可在信仰斷絕,萬神消亡的現下,就連祂也不過是苟延殘喘,僅剩的微薄神力,又如何能做到逾越神職,消除婚契。

一道驚呼從身後傳來,打斷祂的沉思。

穿著大紅嫁衣的少女像是行了大禮,五體投地,結結實實地摔進土裡,下一刻,她臉色爆紅地坐起來,呸呸吐了兩口枯葉子。

懊惱的神情裡洋溢著生命力和活力。

真是年輕啊……

漂浮的龍神停下,側過身,鎏金的眼眸蕩著笑意,“你可以抓著我的袖子。”

寬大的彷彿海浪般層疊的袖擺靜止在她眼前,梅蘊怔怔地仰著頭,看到神垂落的銀髮下,藏著一隻尖尖的耳朵。

“好……好的。”她的臉色莫名更紅了一點,結結巴巴地說,“謝謝您。”

-賊一般,挖出一個洞來。聽著他們整日開鑿的噪音,本就不打算繼續維持信仰的龍神,在一個晚上,等人都離開,便挪了一塊大石頭堵住洞口。第二日,這些人們看到巨石,個個發了癲,嚷嚷著龍神發怒,七手八腳地跑下山,再也冇到這邊來過,就連平日進山采野菜,也讓開這塊地方。兩米多高的巨石經曆風霜雨打,屹立不倒。扶光一揮衣袖,它就飛了起來,落到山後去了,連一點聲音也冇發出。山洞初入狹窄,大約隻能供兩個人並排通過,內裡倒是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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